141 | 没有人知道我看见彩虹 1 <迷>

踏上未知的天府路,却不断惹人想起逝去的年华。我用了很多时间追逐阳光,心里的雨,晴了又阴。色彩变幻的日子里,没有人知道我看见彩虹。每一寸记忆斑驳的时间,留存成珍贵的纪念,只说给自己。

蔡蓝钦 – 出发
陈升 – 打电话给我们的好朋友
张玮玮 – 梦话
许巍 – 那一年

© cover by Carlos Henrique Reinesch

  看到成都上空晴朗的云,我的心陡然明亮了起来。十几个小时前还拼命的忙着把工作一一收尾,而之前的一周,更加是每分钟都有做不完的事 。在一个很深很深的夜里录完了未来要播的节目,这是多么敬业的一件事啊,如今很少再有什么能让我这么上心。
  几乎连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有,我就逃离了阴郁的深圳,下雨天出行总不会让人太愉快 。可就在踏上成都的那一分钟起,我就努力的不想起是从哪里来,只记得飞机上看到了很美的云,还有未来让我期盼的一段未知的旅行 。

  老同学来接机,从上次见到他,刚好一年。住的地方离机场不远,天也晚了,我们要了两碗面,他笑着说,没想到会在成都见面 。我也没想到会以这么快的速度到达成都。当时的我肯定是兴奋的很,直到现在,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,我还是难忍的激动 。
  第二天是周末,领不了熊猫卡,所以打算先逛逛市内。带了一本关于四川旅游的书,本想提前研究一下,都没找到时间 。书上成都的第一个景点是锦里,那我们就决定去锦里。
下了公车还要走一段路,我快速走在前边,同学说,慢点,你怎么走这么快 。在初到成都的几天,我都在调整步伐的速度,试图看上去和周围的人协调起来 。
  锦里是一个人潮汹涌的地方,旁边是知名的武侯祠。在各处旅游景点看的商业街都差不多,甚至怀疑他们是商量好了把店铺都开成一样的 。一条街很快逛完了,中午是在锦里吃小吃,出门前就打算,既然来成都,那就不要顾忌食辣,于是点了几种非常辣的食物,吃的很开心 。之后发现锦里的小吃的确难吃的要命,机械的没有一点情感 。
  离开锦里,坐车到了宽窄巷子,严格按照书上的指引。巷子不长,走到头也不过十分钟,宽窄巷子里多是酒吧 、客栈和各色诡异的店铺。在深圳就住在大概这样的地方,我带几乎所有到深圳的朋友去过那里,却始终觉得不怎么样 。可还是要去啊,就像我到了成都,总不免到两条人造的巷子里走走。

  出了宽窄巷子,吃了中饭,决定找个茶馆打发剩下的时间。走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,刚刚在窄巷子周围看见不少,可是已经走远了,再返回去难免让人心怀挫败感 。边走边晃竟然到了人民公园门口,我说,公园里一定会有喝茶的地方,于是一头钻进去。那里岂止是有喝茶的地方,刚走没多远,就看到人山人海拥成一片,三五成群的喝茶 。对成都最典型的休闲方式已经有所耳闻,可直到亲眼目睹还是让人有些震惊。
  坐了一会儿,同学问,你能说出一个五年没有联系的最想见的人吗?我说,让我想想。
  大概十秒钟后我答,我想到了一个人,算算是不是五年啊。最后的结果是,我和他未见面刚好满五年,五年前,也是一个四月,或说是一个让人失落的四月吧 。我在上海,去苏州找他玩,走了好多如今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有意思的地方。那是我第一次下江南,从那年开始,几乎每年都有机会上去走走,江南的腔调也不再那么新鲜,可还是喜欢,因为总能找到让人感动的细节 。
  很高兴能想到他,并立刻打了电话,他是我大学的朋友。我总是这样仓促的打扰别人,现在的他仍然在苏州,生活经历了不少波折,听起来比我多,可他一定也有了更加坚韧的生活态度和更强大的精神 。

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,我都不停的提着五年,很多事发生和消逝,都在最近的五年,这也是我人生改变最大的一段日子 。不知在接下来的同样时间,能否继续忍受自己如此剧烈的改变,而那些是否又能让人欣喜呢?我一般不再考虑这种问题,活好今天已经非常难得 。
  人民公园里人声鼎沸,周围的人吵吵嚷嚷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。我倒觉得很安静,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别人,这让我更看得清自己 。还研究接下来去哪里,我对成都依旧没有想法,那时候如果抛掉那本书,说,不如每天就这样坐着吧,接下来的几周肯定会完全不一样 。不同的行走方式给人不同的感受,而那时,我不过选择了其中的一个路口。
  猫小姐听说我到人民公园喝茶,说,那真是个和谐的地方。是啊,在广州的某个公园也曾见过类似的场面,不只是喝茶,人们下棋,唱歌,聊天,并自得其乐 。这种场景在深圳很难见到,因为会停不下脚步匆匆,即使自己不走,也会有后边的人推着你走。
下午本想去问问第二天领熊猫卡的地点,结果就到了新南门汽车站 。我说,不如明天去峨眉山算了 。其实根本不知道峨眉山在哪儿,也不知道到了能干什么,只感觉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,免得接下来都荒废在无目标的行走中 。

  然后真就坐上了到峨眉山的车,路上有一段在修,车子颠簸了很久,有点不习惯,好久没有走过这样的路 。因为出发的晚,到峨眉山市的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了,在市内走了好远,发现这个地方的确非常小,即使全部用脚,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。住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务酒店,外面的马路中间有个小广场,到了晚上,很多人开心的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休息。同学还带了个口琴出来,他现在喜欢做一点跳脱的事,听着几乎不成调的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和陈奕迅的《好久不见》,坐在旁边看周围的人,马路中非常吵,来往的车辆喇叭响个不停 。回来以后觉得在峨眉山市的经历比爬山还要好一些,因为深入了四川境内越来越休闲的领土。当时在思考为什么家乡的人们活的仿佛没有这么快乐,被太多压力纠缠让人变得郁郁寡欢 。每次回去,都感觉家乡陷在一股强烈的失落中,走不出来。

  第二天大早,搭了一辆路边的车很快到了峨眉山脚下,发现还要继续坐车。我总是一无所知的来到一个地方,这种行为的结果有时候是惊喜,有时却是进退两难的无奈 。门口的地图显示,坐车可以到零公里、万年寺或雷洞坪,我拿出当年爬黄山的经验说,不应该坐那么远,山要爬起来才有趣 。更何况谣曳前一天告诉我一定要自己爬,坐车上去太遗憾了。然后就买了到万年寺的票,下车时天开始飘起了雨,似乎每个山脚的清晨都喜欢飘一点雨 。一队队旅游团的人正打算上,还有一群群小学生坐车下山,熙熙攘攘让人少了很多兴致,当然这些人很快都不见了,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 。每次我都走上大部分人没走过的路,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 。
  那里离万年寺还有一段距离,路上遇到了一个同行的大姐,她是山上的居民,到山脚送孩子上学,我们便攀谈了起来 。她每天要起很早把孩子背到山脚,然后孩子坐车去学校,再一个人爬上来。我说那得多辛苦啊,她说,不辛苦,习惯了。她还教我们说爬山千万不能急,早早就把力气用光后来就没力气了,这句话真有道理,很清楚这一点的我还是很难做到 。她听我们说要从万年寺爬到山顶,惊诧道,你们还是在半路找个地方住吧,这里离金顶有三十公里,恐怕天黑也到不了 。那时我竟固执的认为,有点夸张吧,我们体力还算不错,一天爬上去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,然后可以坐车下来嘛 。
  大概二十分钟后,她到了家,邀我们到她家坐坐,还泡了两杯自己种的茶,一杯叫竹叶青,一杯叫青山绿水。竹叶青是一种样子很普通的绿茶,味道很清香,接下来无论在四川的哪里我都只要竹叶青,那个味道是我当时最喜欢和需要的 。听她说了好多山上居民的事,山上的生活的确辛苦了一点,但终归还是能养活自己。临走时买了一些茶,价格很不便宜,我知道她和我们搭讪的一部分目的也是为了要卖茶,可有一段不平常的经历,已经很难得 。临走时她说,你们太善良了,在路上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,小心被骗,我不由得苦笑。她还说,今天要爬上金顶,做梦都别想了 。可又能怎样呢,现在只有一个方向可以选。

  过了一会儿到了万年寺,那里聚集了很多人,香火缭绕。那是我们不感兴趣的,于是绕过寺庙继续走,看到了一个让人打了个冷战的牌子,上书,至金顶三十公里 。在清晨体力充沛的那会儿三十公里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太远,后来发现我错了,峨眉山用他秀美的姿态欺骗了我们的判断 。
  几乎是不停的向上爬了两三个小时,空气依旧是湿漉漉的,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,周围一片模糊。快到中午那会儿,期待中像黄山一样猛的豁然开朗的景象并没有出现,前方的台阶蜿蜒着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。一路上遇到相当少的人,彼此打个招呼,然后继续前行。其余时间,都是孤单的走。同学和我的话不多,毕竟说话也是相当耗体力的,而我总不忘在坡度缓和的地方大声唱歌,把好多力气用在了《梦话》和《眼望着北方》上,也是因为相当一段时间没有痛快的唱了吧。要是前方突然窜出几个下山的人,我就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笑笑。路,还是那么漫长。
  刚过中午,就吃完了带的所有的东西,之后又在山上吃了一顿,山上交通方便,淡季时食物并不算贵 。走过很长的一段下坡,又开始翻第二座山 。停下来休息时就在豆瓣上和摇曳聊天,听她回忆爬峨眉山的愉快经历,被猴子追赶和最后手脚并用的狼狈。可猴子呢,那个阴冷的四月天,他们仿佛也没什么心情跳出来骚扰路人 。
  下午一点多,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洗象池,之前一直期盼能到达这里,似乎到一个有名字的地方,就有了能早点到达终点的希望 。而现实的残酷打破了美好的念想,这里只是一个中途站,上山仍旧只有一条路 。腿有点发软,心里还是很轻松的,看看时间,有点相信了山脚下那个大姐的话,只是迟了。天比上午晴了一些,云也开始散去,开始了云海的影子 。我们在洗象池停留了大概十几分钟,这竟是停留最长的一个地点,剩下的,就是赶路。云雾又很快扑面而来,可以看到阵阵雾气拍到身上,缭绕在周围,远处的景观又渐渐被云掩住了 。那几分钟觉得洗象池很美,仿佛天是心疼我们才专门晴了那么一会儿,没想到的是,接下来除了在雷洞坪,洗象池这边华丽的画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。在洗象池最想的是,到了山顶,一定要打电话给远方的朋友,最后没能实现,因为已经累的话都不想说 。

  天气越来越冷,我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只顾在云雾中赶路,下山的人也开始惊诧我们的行程,这时候已经不停步的爬了八个小时,而前方依旧很远 。一种真实的没有退路的感觉,越往上就越强烈。这竟然并不让人绝望,只是觉得无奈。如果肯多花一点点时间稍微了解一下行程,可能会选择更加有效率的路,可那又怎样?
  在最后一班下山的车开出之前终于到达了雷洞坪,一个本应是起点的地方 。瞟了一眼不怎么磅礴的云海,还看到了峨眉山上唯一的一只猴子,了却了又一桩心愿 。同学的时间比较紧张,并不能在山上住,那时也都没有再多做停留的意思了。那应该是我此生体验过的最累的感觉,又冷又累又困,能够立刻坐在温暖的车里休息,已经是最大的渴望 。
  下山的车开了一个多小时,我在车上睡了一觉,到山脚后觉得真滑稽,有种一天的努力一下子被归零了的感觉,半路上一个上山的阿姨问我们从哪里来,我们回答东北,她说,那还是到金顶看看吧,这么大老远的跑来 。金顶到底会是什么样,还是无从想象,今后如果不出意外,这里我也不会再来,心里说,又浪费了一座好山 。

  是峨眉山的行程让我在四川之行一开始就耗费掉了大部分精力,以后的每次出行都小心翼翼的保存着体力,生怕选择了太远的路无奈的没法走下去 。
  回到酒店发现脚已经疼的很难走路,我和同学一路上都没说太多话,因为距离产生的隔阂,还有太多的情绪已不知如何表达 。或许还抱着一丝你应该比我更想倾诉的古怪心理,我们在文字游戏里对话,生怕哪个开了口,对方总会有一种看还是你先忍不住了吧的得意心情 。

年轻的朋友用你的勇气告诉我
阳光下心里的歌唱不出来是为什么
美丽的姑娘用你的眼睛回答我
黑夜里让我失眠害怕的是什么

「梦话」野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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